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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少年缓缓归[新闻]

发布时间:2020-11-16 00:46:40 阅读: 来源:剥线钳厂家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的。有的人被称为"奶茶妹妹",是保送清华又拒绝了国际导演的富二代:有的人被称为"酸奶妹妹",却只能窝在十平方米大小的店铺里做酸奶,眼巴巴地看着路过的趾高气扬的音乐学院学生。

"酸奶妹妹"黄乃一打工的这家自制酸奶小店在一排油腻熏黑的早点铺、杂货店之间艰难冒出。巴掌大,店内装饰却处处显示店主的用心:捡来的啤酒瓶插上带苞的棉花杆子和蒲公荚,掉了漆的墙面放肆的裸露,墙角的吊环挂着黄乃一做的布艺娃娃,反而透出一股小文艺范儿。

说不上是最雷人还是最感人的,是小店的名字:何日君再来。

文艺也好,诡异也好, "何日君再来"都算得上音乐学院的一道打眼的小风景,但是黄乃一眼里的风景,却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叫邹宸。

很多年后,邹宸回想起充斥着黄乃一的那个夏天,总显得有点儿限制级。因为当时邹宸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紧身平角裤,在少女黄乃一眼中简直就相当于一丝不挂的大卫。

不可想歪。当时的邹宸只是在教一群小屁孩游泳。 "何日君再来"正面对着音乐学院的露天游泳池,黄乃一的头从东转到西,都无法不看到邹宸从游泳池铁栏杆里透出来的小麦色皮肤和线条流畅得可以溜冰的身材。

她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神情恍惚之下打翻了刚做好的一桶新鲜酸奶。

那一天,邹宸在游泳池待了两小时零十五分钟,黄乃—就魂飞魄散了两小时零十五分钟。她一点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好色的姑娘。隐约还可以听到邹宸的无可奈何又强打精神的声音,真是个耐心的人,教小孩子最是吃力不讨好,她对此深有体会。

当他带着那群小屁孩走到她的柜台前时,黄乃一的心几乎就要跳到好不容易刚做好的那桶酸奶里了。

给我四杯草莓的,一杯黄桃的。

早有准备地拿出冰箱里那杯黄桃酸奶,笑得不易察觉。她知道他只喜欢喝这种口味的酸奶。

递给他的时候,黄乃一终于鼓足勇气迎上邹宸的目光,干净得轻易洞察。他果然认不出她来了吧。

没关系。如果她能以不一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未尝 不是一件好事情。

自那以后,邹宸就威了"何日君再来"的回头客。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戒不掉,他甚至不怀好意地揣测"酸奶妹妹"为了拉拢人心在酸奶中加了什么不道德的东西。

几乎每次, "酸奶妹妹"都会满脸通红地躲在柜台后面,似乎约好—般把冰箱里的黄桃酸奶拿给他,冰凉程度总是恰到好处,几乎到了一种处心积虑的地步。邹宸并不喜欢马上离开,就地靠着柜台插上管子喝起来。他倒不是多留恋那个脸红得可以把房子烧着的姑娘,而是留恋小店里的冷气。武汉的夏天总有一种把人生吞活剥的温度,奇怪的是"何曰君再来"的空调却大开特开,简直是不计成本。

邹宸常常急匆匆地把酸奶喝完,又健步如飞地走进武汉的夏天里,只来得及对黄乃一微微点头致意。

黄乃一对邹宸的心情,就仿佛麦当劳喋喋不休的广告词"喜欢您来,喜欢您再来",但邹宸似乎永远处于忙碌状态,就连喝酸奶的时间都快得像是十万火急的救护车。

直到有一天,黄乃一好不容易叫住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才让邹宸明白过来她想要他填一张调查问卷。邹宸很稀奇这样的小店铺也要搞客户口味调查,但看到对面少女一副坚持郑重的表情,便也觉得有意思。

女生强调似的用手指敲了敲调查表上的一栏,吞吞吐吐地说,请您把电话留一下,以后出了新口味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免费品尝。男生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只喜欢黄桃味,但还是乖乖写上了十一个数字。

邹宸走后,黄乃一把那张调查表看了—遍又—遍,仿1弗要用眼睛把那串数字吃进去。

后来黄乃一就喜欢很不矜持地给邹宸发短信。虽然说起话来她一会儿大舌头一会儿颠三倒四,但发起短信来她就可以把话说得很圆滑很浪漫很抒情。虽然她不懂矜持,但还是很小心。只敢发一些天气预报或者新品发布之类的看上去十分官方的短信,署名也只敢敲上"何日君再来"五个字。

尊敬的顾客朋友您好,本店推出了新品种桑葚口味酸奶,欢迎来店品尝并留下宝贵意见!何日君再来。

尊敬的顾客朋友您好,炎炎夏日,小心中暑,有空记得来本店吹空调哦。何日君再来。

尊敬的顾客朋友您好,近期有暴雨,出门请记得带雨伞。何日君再来。

实在是太处心积虑了,为了防止邹宸有什么察觉,黄乃一总把短信编写得像是群发的一样。其实那份所谓的调查问卷只有邹宸一个人写了。

一开始邹宸只是简短回复,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和符号。但随着他上门次数的增多,和黄乃一交流的句子便也渐渐长了起来。于是除了他的手机号,她知道了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原来他是作曲系的学生,才华横竖都会溢出来,但也恃才傲物,年少轻狂,很多事情都不放在眼里。身上的T恤是特卖时五十块一件的真维斯,偶像却是卡拉扬,梦想总是不分贵贱,但永远比现实丰满。他的眼睛总是有着充血后的痕迹,血丝蜿蜒嚣张,但依然有难得清澈桀骜的眼神。

邹宸在"何日君再来"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发现"酸奶妹妹"是个绝佳的吐槽对象,她似乎永远安静,报以善解人意的眼神,默默地为他消化一堆又一堆心理垃圾。每次他怀着对世界的愤世嫉俗走进小店,喝一杯黄桃酸奶,吐一堆永远吐不完的槽之后,就又有重新面对现实的勇气和信心。神清气爽,仿佛脱胎换骨。

黄乃一知道自己不善言辞,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倾听。她多希望邹宸对世界的抱怨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这样她就可以日复一日听他说那些重复的琐事。

邹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心理的阴暗面说给这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女孩子,他也觉得她不会明白,但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出口。那些学院里的人情冷暖,学生会里的勾心斗角,初入社会时遇到的尔虞我诈,他不指望她会明白,只要她能倾听,就够了。

也许别人不知道,外人看来,邹宸形象阳光俊朗,就读于全国一流的音乐学院,看上去前途无量。但只有邹宸自己知道,他有多热爱音乐,就有多后悔走上学艺术的道路。

邹宸关于那个夏天的记忆,除了"酸奶妹妹"温柔坚定的目光以外,只有—个字:钱。

家里打来电话,父亲总算是出狱,但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母亲的病情并未减轻,但也无法继续留在高干病房享受补助。一句话家里不想拖累你,但以后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好了。

他怎么能不抓狂昵。音乐学院高昂的学费只是最最基本的开销,找著名教授上课的补习费,练习场地的费用,乐器护理的费用……每一项都把邹宸压得喘不过气来。

于是除了拼命打工没有第二条选择。那一整个夏天,他都在武汉三镇之间做小飞人。上午去电脑城地下卖场卖手机,下午穿上橘黄色工作服做促销,晚饭在路上用—个打折面包匆匆解决,因为要赶去教房地产商的儿子弹钢琴。他甚至有种错觉,武汉的空气因为他的汗水而更有咸味。

至于去音乐学院办的少儿游泳班当教员,也是万般无奈的选择。只怪房地产商闲置在家里的太太那耐不住寂寞的眼神总往他身上戳,让他非常不安。起先为了对方支付的高额学费而选择默默忍受,但当那女人的手终于有一天向他的腰掐了过来并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他情急之下辞了这份让他后怕的美差。

那天从房地产商的别墅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邹宸无力地坐倒在别墅边的草丛中,突然就力不从心地哭了出来。他想起学院里的教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后你们收学生,先问他家里条件如何,如果只是—般工薪家庭,哪怕那孩子再有天赋,你们也要劝回去,学艺术就是烧钱。

小时候的邹宸以为,学艺术就是殉道,祭上自己的命就行。何况那时候的他,完全不懂人间疾苦,更不知钱为何物。原来真相不仅如此,随便一个二流教授的课时费都是三四百一小时,不是烧钱,简直是烧命!这真不是他学得起的东西。

若不真是走投无路即将断炊,他也不会把自己儿时在青少年宫游泳班打下的一点底子都拿出去甩卖。

好在那个夏天还有"酸奶妹妹",虽然他从来不曾知道她的名字。但想到她温柔坚定却又似乎什么都明白的眼神,邹宸便也有了把生活过下去的勇气。

再后来,黄乃一就不想收邹宸的钱了。但他又坚持要给,一番互相推脱,总免不了触碰到对方的手。少女就自然而然地羞涩了。她想起沈从文的散文里,有一个少年,暗恋_个卖白棉线的姑娘,明明没有那么多草鞋,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她买棉线,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找同伴借也要买。

故事的最后,那个少年果然娶了那个姑娘,他们的女儿继续站在柜台边卖棉线。生命轮回,就是这么神奇与感人。

只是黄乃一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她和邹宸的结局。

她所知道的是,邹宸一连几日都没有舒展开眉头。她不知道怎么问他,只有焦急地等他说出口。原来,邹宸开学就大四了,学校并没有太多课程,就让他们出去找工作。但他想继续深造,去北京的学校读研究生,或者出国。他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路子,一个学艺术的本科生,即使再有才华又能怎样,无非是去中学当个纯属摆设的音乐老师,或者去唱片公司从打杂做起,谁能保证他编的曲子就有人愿意用?

除此以外,还有更烧钱的事情等着他呢。那就是毕业专场音乐会,光是学校内规模最小的音乐厅,租一次都要三千块,大到请人伴奏、租借乐器,小到印制邀请函之类的开销,都是邹宸眉头紧锁的原因。

说起这些烦心事,邹宸有时半开玩笑地说,早知道不如从了那个房地产商的老婆,这对她来说也就是笔一挥签张支票的事儿。这种话总引来黄乃一嗔怪的眼神,她就是头脑简单,常把玩笑话当真。 她只有一次又一次语无伦次地告诉邹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没有告诉他的后半句是,因为有我在你身边。她到底还是坚守了女孩子的矜持。

黄乃一的话成了真。一切确实好起来了。邹宸没有去给房地产的老婆做小白脸,但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作曲系系主任的女儿在听了他无意中放在网上的一段demo之后,敏感地嗅出了他溢出的才华,当发现他不仅有才还有美貌之后,就疯狂喜欢上了他。

这个强势的姑娘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如何用最快的方式去获得。她说,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这话并不夸张,音乐学院的教授几乎个个都腰缠万贯,这姑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何况,她的父亲在文艺界都还说得上话。

邹宸几乎没有犹豫。他还能遇上比这更好更直接的选择吗?那时他刚得知母亲又—次进了加重病房,他急得四处筹钱,家里又很快打来电话,说收到了—个姑娘的汇款,他当时就想到了那个强势的姑娘。

他没有力气再拒绝,生活早已抽干他对爱情的纯洁理想。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贪心的人。和那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出双入对享尽羡慕眼风的同时,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那个"何日君再来"里沉默隐忍的"酸奶妹妹"。自从认识现在的女友,他竟一次没有踏足那家"何日君再来"。 直到有一天傍晚,好不容易摆脱女友,他鬼使神差地路过学院的游泳池,惊讶地发现, "何日君再来"已改成了一家内衣店。当他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这个难为情的事实,他更不好意思开口向那个陌生的店主打听。

虽然他是那么想问她,知道不知道,那个"酸奶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黄乃一的故事,邹宸不曾知道,但不代表不曾存在。

在黄乃一还不叫黄乃一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邹宸。

那时候的邹宸,是最讨人喜欢的小男孩,漂亮得唇红齿白,父亲又是当地的高官,谁都对他笑脸相迎,人生顺利简单。

因为兴趣开始学钢琴,请来的老师是当地的名伶,脾气随和,喜欢穿着各种各样的旗袍来家里上课,一派三十年代的风情。

他学钢琴时挺得笔直的脊梁,就深深印在了当时的黄乃一眼里。那时候她叫黄艳艳,父亲常年在外游手好闲不知踪迹,母亲只好带着她给人家家里做保姆。

她不好看,不聪明,瘦弱的身躯枯黄的头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所以,营养良好,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少年邹宸,眼里从来没有注意过她。

而一场大火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那场震惊了全国的火灾,死伤无数,邹宸的父亲被扣上了玩忽职守的帽子,下马入狱。黄乃一却仿佛转了命,几年杳无音信的父亲突然衣锦还乡,带走了她和母亲。

火灾发生的时候,家里依然只有黄乃一、邹宸和钢琴老师三个人。她清楚地记得,隔着滚滚浓烟,老师抓住的明明是她的手,但她却下意识地,把邹宸推了过去。

第一时间逃出现场的,只有老师和邹宸。而黄乃一等了很久,才被消防队员抱出了窗口。

而那肘的她,被漫长等待的折磨和烟熏火燎的恐吓,已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后来的故事就没什么了。黄乃一转让了酸奶店,把钱寄给了邹宸的父母,然后,顺从地回到父亲身边,继承他的生意。

离开故乡之后的黄乃—依旧无法忘记少年光滑的额发以及笔直的背影,她只是想好好看看他,看个够,然后死心塌地,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母亲在邹宸家做过那么多年保姆,他却一眼都没有多看过她。当她终于有勇气站在他面前,多年前烟熏火燎过的嗓子却依旧无法发出好听的声音。他的身边,不应该有一个嗓音如此喑哑可怕的女孩子。因为她爱过的少年,绝对会有—个光明万丈的未来。

当初默默偷看他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而敢于面对他的时光又太短,短到那个夏天都还没过去,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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